夜已经很深了,即使是在城市的干道上数不清数量并排发光昏黄路灯拟态阳光也没办法阻止城市陷入了沉睡。
拉车的马在红色的石砖上发出沓沓得马蹄声,在前方的道路上有一道因为下过雨形成的水坑。虽然拉车的马有意识地跨过了水坑,但咯噔作响黑色的车轮却无可避免溅上一车轮的水。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上,车轮除了咯噔声还随着自己的转动发出了嗞嗞的甩水声。
不知道是否是各种嘈杂的声音结合在一起让车上的客人不悦,还是因为太过极速导致客人在马车上并不舒适。总之,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但马车上的客人却已经示意车夫停下马车。
于是车夫拉起缰绳让拉车的马开始减速,最后让马车在道路旁的路灯下停下。
车夫率先从马车上跳下,他三步并两步地跨步到马车的车门前将车门拉开。从车厢里走出来一位少年,在路灯的照耀下即使是在黑夜也能清楚的看清少年的样貌,金发碧眼,很平常的一位少年,唯一不平常的大概是少年身上的纯黑色长袍。
如果有认识少年的人,大概会马上认出少年——比如说苏洛,他就会认出少年。
马克·加布力尔,梅林学院魔法庭三年级的学生,夏黛·莫尔顿的爱慕者。
马克将左手弹出黑色的长袍,他支付给了车夫这一趟路程的一半价格的硬币。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听到马克的话,车夫便收回还没来得及开口质疑的话语,车夫点点头目送着马克从有路灯照射的大道上拐入漆黑的小巷中。
当马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车夫突然打了个寒颤。车夫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受了寒。因为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下雨,今日的夏夜便席卷着一股并不常见的寒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车夫自己的错觉,车夫只觉得在停靠马车的这个街角更加的寒冷。
哆嗦了一阵身子,车夫站在路灯下掏出一根卷烟叼在嘴里,用打火匣点燃。狠狠地吸入一口尼古丁,车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暖和起来,烟雾缭绕中,他只顾着贪图着吞 吐的愉悦,不再思考自己刚才对于寒冷的体验是否是错觉这件事。
……
而在漆黑的小巷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马克将自己的右手从长袍中探出,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根不算长的小木杖,他轻声念道:“照亮。”于是,在马克右手握着的小木杖的顶端发出圆形的白光将小巷中的漆黑驱散。
那东西就在这附近。
马克能够感应到,随着他一步一步深入这无人问津的小巷,这感觉就一步一步变得更加强烈。
然后猛地,马克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他强忍着呕吐感继续向前迈进,接着在木杖强光的照射下,马克看见了小巷尽头的动物的尸体,大多是家养的猫狗宠物,还有少量的马和牛羊。
以及,一具小孩子残缺的尸体。
没错了,这就是两头食腐怪之一的巢穴。食腐怪如它的名字所述,它是食腐的怪物,体型大概在中型犬和大型犬之间。因为食腐的原因而且本身也就是普通野兽的级别,只要做好准备,在野外的时候它对人的危害不大,但在城市里却有这一定的危险。食腐怪有杀死动物然后将尸体带到自己的巢穴放置等待尸体腐臭的习性,在野外食腐怪可以随意的抓捕野兽,但在城市里它的食物来源很有限,再加上体型的原因,它们会捕捉城市中的宠物乃至孩子。
但马克并没有看到食腐怪的身影。
瞬息间,马克在这强烈的臭气环境中察觉到了身后一丝新鲜的血腥。他迅速转身,在木杖没有照射到的身后的黑暗中,青色的无毛皱皮的似犬的怪兽从黑暗中跃起张着它的血盆大口。
下一刻,马克手上木杖的光辉一闪,偷袭他的食腐怪身首异处。
马克看了一眼死去的食腐怪收回目光,然后他来到孩子的尸体旁撤下他昂贵衣物上定制的一颗纽扣,这是委托完成的凭证,接着马克挥动木杖,火焰在一瞬间燃起将尸体们都烧成了灰。
最后,马克又用木杖清理掉了自己身上的异味。
做完这一切,马克回到了大道上。还在吞云吐雾的车夫看到马克的回来马上掐灭烟头来迎接他。
“去市中心。”
马克伸出左手,他的手上握着几枚大额的硬币,他将车费全部补齐给了车夫。
……
和城市的其他地方不同,即使是深夜,市中心的闹街也一样热闹。虽然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人行稀少,但还是能看到街边偶有拎包提袋的过客,匆忙赶往回家的路。
盯了一会儿窗外的光景,马克收回目光。他身处在咖啡厅一角的两人餐桌位上,正对面坐着的是位吃相有些囫囵的女性。
扎着马尾的金发干练女性披着和马克一样的长袍,她好像没有看见马克的目光一样自顾自的吞咽着牛排,虽然马克将女性的吃相冠以“囫囵”一词却并非代表女性不优雅,受到良好教育的上流人士就算是囫囵也是优雅的囫囵。
女性的名字叫诺曼娜,是和马克同属与魔法庭的三年级学生,这一次是她和马克一起接受了学院派发的学分委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诺曼娜依旧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见她真的没有先开口的打算,马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真亏你连吐完没一会儿马上就又吃起来了。”话语刚落,碗筷的碰撞声便紧接着响起。
这位美丽的女性终于停下切割牛排的动作抬头看着马克。她的双颊因羞愧通红,腮帮子鼓鼓的,马克想那大概是还来不及咽下的牛肉。
“我可以解释。”诺曼娜吞下嘴里的牛肉开口道。
“不,你不用解释,我知道那味道。直接和我说正事吧。”马克知道食腐怪巢穴那让人难以忘记的尸体腐臭,他不想因为诺曼娜的解释让他又想起那好不容易在脑海里淡化一点的气味记忆。
诺曼娜想必从马克的目光中猜测出了马克内心的想法,虽然心有不岔觉得眼前的这位同学除了夏黛以为对其他女生都直来直去的,但也她其实也不愿意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复述一遍,不,不能再想了,不然刚吃下去的东西又要吐出来了。所以诺曼娜只是瞪了一眼马克便开始说起了自己负责的那一块委托。
“解决了,食腐怪本来就不强只是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她说,不过接着诺曼娜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主要是关于报酬的分配,她道:“不过真没想到你会陪着我接这种委托,这任务的学分也才三分吧,倒是委托方钱给的还蛮多……学分你二我一,钱呢?”
“学分我拿大头,钱的话你拿大头吧。”
诺曼娜点点头接受了马克的提议,她顿了顿又问:“你很缺学分?”
诺曼娜很了解马克,和缺钱的她不一样,比起来钱快的委托,马克应该更倾向与来学分快的委托。像是现在这种三年级的学分委托普遍没什么大学分的委托的时期,马克平常来说是不会吃力不讨好的来接的,他会等到学院发布学分多的委托的时候才开始接取委托。
“我有想买的药剂。”
“什么?”
“精神提升药。”
而同为魔法庭又是同班同学的诺曼娜很快就明白了马克的意图。“首席战?”她问。
“对。”马克并没有隐瞒。
“二年级的首席战确实很可惜呢。”
话题便由此打开,诺曼娜还记得二年级首席战的时候马克因为精神力不足而在最后关头昏厥的事情,这并不是马克弱,而是对面确实很强,如果当时马克再坚持一会儿的话,说不定二年级的首席就是夏黛和他了。
想到这里,诺曼娜又想起了这个学期的传言。
安德莉亚成为了一位新生的守护者,而夏黛也对那个新生有点“意思”。
我还是看热闹吧。
诺曼娜想了想,决定停下关于首席战的话题,不然难免会扯上那位新生。
马克自然不知道诺曼娜在心里想着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他的视线重新望向窗外,对面的街道上,有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男人,那男人有着一头醒目的银发。
看到男人的瞬间,马克便觉得怪异非常,他没来由的断定那男人不是人。
“怎么了?”
诺曼娜问。她刚刚沉浸在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诺曼娜只是看到自己从思绪回过神的时候,马克突然紧皱的眉头才有此一问。
“是吸血鬼。”
马克的话语刚落,在他和诺曼娜所处的城市的中央地带,离他们不远的市政厅右侧大概一百五十米处的有一座比起周围建筑要高上数米的尖顶塔楼。而在塔楼的上方的顶端,巨大的圆形铜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咚——!
伴随着马克的话,钟声响起,被马克话语所惊吓颤栗的诺曼娜在顷刻间流下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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